午夜夢迴,一睜眼,發覺眼角濕潤。他有些詫異,於是用手一觸,發現淚珠掛在指尖搖搖欲墜。
他斜躺在床上,像發現新大陸般望著指尖的淚珠出神。半晌,他才施施然彈掉淚珠,然後翻身下床,走進洗手間。
當他在洗手間看到鏡中人時,確實被嚇了一跳。
那布滿血絲、空洞無神的雙眼,蒼白的臉,怎麼會是他?
他呆呆地望著鏡子內的自己,心底莫名地升起一股騷動,觸不到、也摸不著,但他卻實實在在地感覺到那在體內蔓延、擴張,像在渴求些甚麼的感覺。
最後,他發現自己不由自主地走到書房內的電腦桌前。他像被施了咒似地開啟了電腦,進入網絡世界,進入了她的部落格。
她的一顰一笑深深地吸引了他的注意,裡頭寫了她近期的心情,也貼了好多近期的生活照。
他一張一張地游覽,貪婪地想把她每個甜美微笑都記在腦海裡。
他想把她照片裡的男主角刪除,這樣,他的心裡才不會有刺痛的感覺。
那個男人實在幸福得礙眼,讓他心裡十分不舒服。終於,他按捺不住自己想見她的渴求,匆忙地套了件衣,穿了件長褲就衝進寒風中,鉆進車子,往她家駛去。
到了她家樓下,他卻開始感到心虛,於是把車子駛入隔鄰的公寓,泊在角落處。他走上樓,找了個可以望見她家窗口的角落,靜靜地等待。
他知道自己只不過是她的前男友,不再擁有和她道晚安的資格,但是他依然情不自禁地想在遠處跟她道聲晚安,就算是躲在她見不到的地方也沒關係。
不一會兒,他見到她家的燈亮了,還清楚地見到她和他深情擁吻。
夜風中,他感覺到自己的心緊緊地揪著。他低吼一聲,用力地捶打牆壁,直至無力癱軟在地上。
他一直不明白,自己不煙不酒,完全符合她的要求,但她最終卻選擇了個煙酒不離手的健。為甚麼?
更可笑的是,他原是介入她和健之間的第三者,但健卻在他成為她的男友後,以第三者的姿態把他淘汰出局。這樣的劇情實在令他無所適從。
“……對不起,我真的沒辦法選擇。你和健,我兩個都喜歡,不知道該怎麼選……”
當初,他聽到她低垂著頭,輕柔地說出這番話時,他的內心實在很難受。
但他還是把她摟進懷裡,告訴她,他會一直愛她,就算她最後的選擇不是他,他對她的心也不會改變。
他守住了這個承諾,就算是分手半年後的今天,他還是愛她如昔。
“……對不起,我想我們並不適合在一起。我們的個性太不一樣了……”
當她說分手時,聲音仍然是輕柔的,但那些話語卻像一把把鋒利的刀子般刺過他的心,把他傷得體無完膚。
“為甚麼?為甚麼是他?當初你覺得他煙酒不離手,有著許多你忍受不了的壞習慣,你才會和他分手,為甚麼現在卻反而……?
他的質問換來的只是她沉默的回應。他的不忿像顆小石子,投進她無聲的大海內,泛不起一絲漣漪……
他有好多的問題,但卻得不到解答,讓他的心一直不踏實,也不願放棄。
然而,今晚,當他見到他們擁吻的一刻,他覺得自己甚麼都不需要再問了。
他已經是個徹底的局外人,連個攪局的第三者都稱不上,那過往的一切還能追究些甚麼呢?
破損紅腫的手指滲出絲絲血跡,牆壁上也留下了他痛苦的痕跡。
他勉強站了起來,低著頭想離開。他走了兩步,咬了咬牙,忍不住轉身回到原來的地方。
他見到健離開後的她依然笑顏如花,甜蜜得令人妒忌。看著她幸福的美麗容顏,他妒忌得快發瘋。
她關了窗,熄了燈,絲毫沒發覺到在鄰座公寓樓梯口偷窺著的他。
他知道,他倆現在的距離就像這兩座公寓的距離,就算他多麼想到達她的心,他也找不到那條路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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